5月13日，中央第二生态环境保护督察刚刚对陕西省谎报“煤改电、煤改气”完成任务、洁净型煤保障不力等问题进行了批评，6月13日，生态环境部又就2018-2019年秋冬季大气污染综合治理问题约谈河北省保定市，约谈指出，保定市2018年洁净煤推广任务仅完成29.1%。清洁取暖补助资金筹集不到位、管理不规范，划拨不及时，影响群众用气用电取暖积极性，部分禁煤区域出现散煤复燃情况。

       政府补贴压力山大

       河北省保定市属于“2+26”污染传输通道城市，2017年，保定市成功入围首批北方地区冬季清洁取暖试点城市，这意味着三年示范期内，每年会获得中央奖补资金5亿元。奖补的目的，无疑是为了帮助该市更顺利开展清洁取暖工作。2018年12月，保定市人民政府印发的《保定市打赢蓝天保卫战三年行动方案》中要求，坚持从实际出发，宜电则电、宜气则气、宜煤则煤、宜热则热，加快推进农村清洁取暖。2018-2020年共完成清洁取暖85万户左右。

       目标之下，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很骨干。调研发现，煤改电、煤改气受电网改造、管道建设、能源价格等影响，高额的财政补贴成本和运行成本让很多地方政府和农户难以承受。

       以山西某市为例，该市同样是清洁取暖试点城市，目前主要靠政府补贴推进“煤改电”、“煤改气”，全市需要改造约74万户，2017年完成改造12.8万户，如果要完成所有清洁取暖改造任务，还需要投入资金80多亿元，除去中央及省财政补贴约20亿元，还存在资金缺口约60亿元。而该市2017年公共财政可支配收入不足10亿元，补贴成为地方财政的沉重负担。时间紧、任务重、资金紧张成为基层政府推进清洁取暖面临的“三座大山。

       用户直呼用不起

       地方政府叫苦的同时，农户也反映“用不起”。河北某县用户反馈，煤炉取暖一个采暖季2000元就够了，但改为燃气壁挂炉取暖后，政府补贴后还需自费4000元，远远超出了承受范围，如果没有政府补贴，一个采暖季燃气采暖需要花费6000元，是燃煤取暖的3倍，根本用不起。当问及财政补贴取消后，是否会继续使用电和气取暖时，该用户表示，有补贴就用，没有补贴就只能烧煤取暖。

       其实这样的回答并不少见，甚至有农民宁愿不要政府补贴，也要继续烧散煤。在补贴力度最大的北京地区，“用气太贵”是煤改气后村民的第一感受。有村民算账，以前7000块买一车煤能烧三年，屋里还暖和，现在同样的钱烧气一年就没了，还舍不得烧那么热。

       禁煤区域散煤复燃并非个别现象，在有补贴的情况下，“煤改电”“煤改气”采暖设施实际使用率并不高，用户普遍经济上仍然难以承受，“双替代”补贴政策的执行期限为3年，现已过半，下一步补贴政策和时限尚未明确，“断补”之后，农村清洁取暖会走向何方？

       窥一斑而知全豹，“双替代”初期改造投入大、后期运维成本高、取暖效果差、补贴难持续是目前各地在推进农村清洁取暖中面临的共性问题。农户难以承受的高额运行费用直接影响到农村“煤改电”“煤改气”是否可持续。实际上北方地区农村清洁取暖是否可持续已演变成地方财政投资补贴是否可承受，从而成为推进农村清洁取暖的根本问题。

       对此，国家能源局电力司副巡视员郭伟在解读清洁取暖五年规划时曾表示，政府运用财政、价格政策作为“药引子”，完全指望财政补贴、“等靠要”政策将无法做好清洁取暖，各地方必须深入挖掘潜力，勇于改革创新，根据实际情况探索出一套适合自身的清洁取暖模式，真正实现“企业为主、政府推动、居民可承受”。

       宜煤则煤是现实之举

       实践证明，片面依靠煤改电、煤改气推进农村清洁取暖既脱离实际，又不符合国情，不如实事求是、量力而行。2017年6月27日，国务院印发《打赢蓝天保卫战三年行动计划》指出，坚持从实际出发，宜电则电、宜气则气、宜煤则煤、宜热则热，确保北方地区群众安全取暖过冬。在经历了部分地区“一刀切”、运动式的“去煤化”之后，受“宜煤则煤”政策肯定的洁净煤在保障居民冬季取暖中的地位再次得以确认。

       《保定市打赢蓝天保卫战三年行动方案》就指出，实施洁净煤托底政策，山区农村不能实施清洁取暖改造的，积极推广洁净煤。那么既然有洁净煤托底政策，为什么最后没能托住底？正是因为“托底”二字，使地方政府、企业和用户因为怕政策变化导致再折腾，对洁净煤取暖持观望态度，清洁煤市场萎缩严重，其托底效果难以保证。其体现在方案中的最终结果就是对煤改气煤改电提出了明确推广目标，对托底的洁净煤推广目标并未明确。

       “煤改气”、“煤改电”固然有效，如果资金问题解决不了，只讲方向、讲原则，农村清洁取暖只能是空中楼阁。

       对于清洁取暖是不是必须“煤改电”或“煤改气”，郭伟曾表示，关于煤改电、煤改气，清洁取暖并不是简单的一刀切式的煤改电、煤改气。清洁取暖工作必须突出一个“宜”字，宜气则气，宜电则电，宜煤则煤，宜可再生则可再生，宜余热则余热，宜集中供暖则管网提效，宜建筑节能则保温改造。即使农村偏远山区等暂时不能通过清洁供暖替代散烧煤供暖的，也要重点利用“洁净型煤+环保炉具”“生物质成型燃料+专用炉具”等模式替代散烧煤。

       从我国农村能源禀赋、能源基础设施条件、百姓采暖习惯和采暖需求的现状来看，一刀切、去煤、谈煤色变都不可取，“好煤配好炉”仍将是广大小城镇或农村地区炊事、取暖的主要方式，也是现阶段实现农村清洁取暖最经济、有效的措施。

       “好煤配好炉”推广一方面要形成科学合理的“稳定政策”，并加强对劣质散煤、劣质炉具的市场监管，另一方面加强民用煤标准和与之相配套的炉具标准建设，加快洁净煤市场培育，形成标准化的洁净煤和节能环保炉具市场。

       《保定市打赢蓝天保卫战三年行动方案》中要求，2020年底前全部实现清洁燃料和优质燃煤替代，全市农村清洁取暖率达到90%以上，这一目标能否实现？时间,是最好的检验者。